商代后期曾存在于青铜器上镶嵌绿松石的技术,但到西周即归消失。到春秋晚期以下,类似的镶嵌又出现了,而且扩大到使用多种宝石,还有琉璃等人工制品。另外还有在青铜器上施加彩绘,当时还未发达,其多见要到西汉时期。上述各种工艺,每每在同一器群或一件器物上联合施用,于是大大改变了青铜器的外观,出现金碧辉煌的效果。
青铜器细节
有一种器物,可以作为春秋晚期到战国这一时段青铜器工艺进步的缩影,这就是带钩。广义的带钩不限于腰带的钩,还包括衣襟等处所用的钩,据文献记载,春秋早期已经有了,不过迄今发现的实物尚不早于春秋晚期,到战国大为盛行。
青铜器细节
带钩虽小,却有许多集中上述各种装饰技术的精品,具有很高的艺术价值。当然,由于春秋战国这几百年间的历史充满战争,对于兵器的改进有着强烈的需要,剑、戈、戟、矛等等器种更能体现青铜器技艺的持续发展,铸造的数量也多得惊人。史书说,秦始皇兼并六国以后,曾收缴各国兵器,聚积在首都咸阳,镕化铸成十二个高三丈(约今7.9米)的“金人”,可能是中国古代最大的青铜器物了。
战国错金嵌松石带钩
这究竟毁了多少兵器,读者不妨想像。战国时人盛称吴越之金锡,认为那里有最好的青铜器技艺,指的就是兵器的生产,尤其是当时已经广泛使用的剑。铸剑名师干将、莫邪,常为后世人称道。出土的吴越兵器,确实十分精良,年,湖北江陵望山楚墓所出越王勾践剑,剑身有菱形暗纹,格上嵌绿松石和蓝琉璃,刃口至今极为锋利,堪称代表。据《越绝书》的《记宝剑》篇,吴越当时还铸造铁剑。近年我们见到越国州句的铁剑,有铜制剑格,证明这一说法是真实的。
战国错金嵌松石壶
战国兵器上面多有铭文,记载器的督造机构,负责官员,工师和匠人的身份名字,有时还有保管与使用该器的地点、机构等项。按照古书的话,叫做“物勒工名,以考其诚”。实际上其他种类青铜器常常也有类似的铭文,不少还有重量、容积之类记录。这便与殷商西周以来铭文的传统格式根本不同了。少数沿袭传统的铭文还是有的,如年河北平山三汲出土的中山王铁足铜鼎,自盖至腹,刻铭76行,多达字,不仅在同时金文中是最长的,而且在所有金文中也居前列。这种刻在器表的铭文容易伪作,近些年我看见过许多。
战国嵌金银丝鸟纹虎子(局部)
春秋晚期开始,有一部分铭文用美术化的字体,有的笔画曲折蜿蜒,称为“虫书”,有的加饰禽鸟形状,称作“鸟书”,合在一起便叫“鸟虫书”,多见于楚、徐、吴、越等南方诸侯国。又有一些,用笔根丰端锐,可能就是前人讲的“蝌蚪文”,多见于北方晋国等地。这一类美术化的文字,每每有错金的。
战国嵌铜兽纹盘
战国青铜器缤纷多彩,到其中晚期已发挥尽致,这时的器物已经更多走向日用化了,于是出现一种物极必反的现象,全无装饰的素面逐渐流行。
青铜器细节
比如年在安徽寿县朱家集(今属长丰)发现的战国末年楚王墓,随葬器物很多便是素面的。年江苏无锡高渎湾出土的同年代楚陵君青铜器,情形也是一样。
战国蟠虺纹方盘
本文摘选自《紫禁城》年10月刊,李学勤《青铜器入门之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