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古称长安,在唐代及以前,经常被作为国都使用,其深厚的文化底蕴彰显着中华文明的绚烂光辉。在西安的每一次破土动工,都可能牵出历史的“痕迹”。
年,在西安理工大学曲江新校区动工前的考古考察中,专家们发现了一座以唐朝墓葬为主的大型古墓群。经专家判定,该处墓葬群为平民墓葬群,但是随着考古工作的推进,有一座墓葬引起了专家的重视,因为其中出土了一件完全与平民身份不符的随葬品——金花冠。
一、唐古墓群
年,经陕西省考古研究院专家组认定,西安理工大学新校区施工区域内存在大型古墓合葬群,并随即对其展开保护性施工。该墓葬群共座,其中有余座墓葬带有明显的唐代特征,且墓葬保存完好,并无盗掘痕迹。
经专家进一步勘察发现,该墓葬群规格低,多采用中小型土洞的模式,且随葬品大多为平常日用之物,价格低廉且做工粗糙。单个墓葬的占地面积小,又是合葬,专家们基本断定该墓葬群的墓主是唐朝时期的平民。
唐朝在墓葬等级有严格的规制,依据不同身份,墓葬的占地面积、材料做工以及随葬品都有严格规定,即便墓主颇有家资,也不能僭越礼制,否则会以重罪论处。伴随着整个发掘考察工作,出土的文物与专家的判断基本吻合,只是在勘察过程中出现了一个与众不同的墓葬。
二、特殊墓葬
位于新校区施工区域中部偏东位置,发现了一座小墓葬,其外观与其它墓葬并无二致,墓室里用朱砂笔撰写的墓志铭也已斑驳,墓中的随葬品也似乎并没有什么新奇之处。就在考古人员对该墓葬进行发掘清理时,发现了完全超乎想象的绝品。原来在女墓主的棺椁中,随葬有一个金碧辉煌的花冠。
随葬品不止一顶金花冠,还包括女墓主随身佩戴的三件配饰。金花冠做工精巧,采用上乘工艺制作而成,所用原料几乎涵盖了唐朝时期所能用到的所有珍贵原料,包括绿松石、玛瑙、红宝石等悉数登场。随金冠一同出土的配饰,其做工与用料也十分考究。
按理说平民墓葬,依据唐朝规制是不允许陪葬如此奢华之物的,一旦发现就会被判重罪,那么为什么这处墓葬中会出土如此奢华的随葬品呢?墓葬的主人真实身份是什么?又为什么葬于平民墓呢?
三、墓主之谜
想要探寻女墓主的真实身份,考古专家们便把目光转移到那块斑驳的墓碑上,依据墓碑上的提示,来确认女主人的身份。墓碑上共撰有余字,经专家辨认及技术手段恢复,其上内容主要是介绍了女主人的一些基本信息和丈夫对亡妻的思念之情。
墓碑的部分文字已经模糊到无法辨认,但是墓志的全称足以揭示墓主人的身份——《大唐宣德郎前直弘文馆侯莫陈故夫人李氏墓志铭并序》,墓碑上记录的时间是开元二十四年,既唐玄宗李隆基统治时期。
墓葬的主人名为李倕,去世的时候年仅25岁,却也结婚十年之久。根据墓碑上的记载,李倕的身份非但不是寻常百姓,甚至可以和当朝皇帝李隆基平辈。她的曾祖是舒王李元名,后台李唐天下被武氏篡夺,李元名遭到陷害,只能明哲保身。
唐中宗复辟之后,李元名恢复了舒王的身份,失去子嗣的他最后选择李亶之子李津继嗣舒王爵,而李倕正是李津的次女。按理说王爷的女儿出嫁,对方至少也应该是门当户对的显赫人家,那么她的丈夫到底是何许人也呢?
侯莫陈这个姓属于鲜卑族大姓,家族曾在北周朝时煊赫一时,是八柱国之一。隋朝以后,整个鲜卑族的地位直线下降,侯莫陈氏也几乎没有存在感。碑文中显示,在李倕离世那一年,丈夫不过是一个七品小吏,而且已经秩满待选,说白了就是任官到期,等待朝廷安排岗位的闲散人员。
通过墓葬中的墓碑我们可以了解到,一位与当朝皇帝平辈的宗室之女,下嫁给了一个家道中落的鲜卑族男子,在结婚的第十个年头,很可能是因难产而死。碑文中有记载:“有子在于襁褓”,死后仅15天,李倕就按照侯莫陈夫人的身份被下葬了,其规格按照丈夫官职而定,与平民无异。
四、动荡前夜
话题回到李倕的陪葬之物,由于时间仓促,想必其周围的陪葬品都是其平常生活所用之物,而金冠和配饰,很可能是父亲在其出嫁时所赠。从碑文可以看出,丈夫对李倕的爱还是很深沉的,不管怎样,陪伴了自己十年的妻子离开,留下幼子,难免会感到失落。
唐朝时流行夫妻合葬,但是李倕的墓中却没有丈夫的身影。丈夫未入合葬的原因其实不难判断,李倕下葬之时正是唐朝动荡的前夜,18年后,唐朝爆发了安史之乱,险些亡国。
唐玄宗尚且逃亡到蜀地,被太子所取代,何况一个小小的七品候补官员,我们不知道李倕的丈夫发生了什么,但至少两人能够成婚十年,必然也经历过一场刻骨铭心的爱恋。
五、总结
西安理工大学新校区施工区域内,发现的唐代平民合葬墓群中发掘的金花冠,其主人是唐朝开元年间,舒王李津的次女李倕。出身宗室的李倕15岁便下嫁鲜卑族的小吏侯莫陈氏,双方结合的原因如今已无从考证,但是金花冠的出现无疑印证了女主人显赫的身世。
金花冠极有可能是李倕出嫁时父亲所赠的嫁妆,正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在严苛的唐代殡葬礼仪制度下,李倕只能以侯莫陈氏妻子的身份下葬。
18年后,唐朝爆发安史之乱,唐玄宗流亡,侯莫陈氏下落不明,失去同爱妻合葬的机会也就不足为奇了。正是这件金花冠的出现,印证了李倕的身世,让这段尘封的历史呈现在世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