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往今来,盗墓之事层出不穷,历代帝王将相中不乏靠盗墓发家之人。但随着文明的进步,人们逐渐意识到古墓文物的重要历史价值,尤其是在新中国建立后,国家出台了一系列法律,严厉打击盗墓分子。
不过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受利益的驱使,仍有不少黑心的盗墓贼流窜于各地。年,青海省破获了一起特大盗墓案,事发地点就在“九层妖塔”的隔壁。
而伴随着考古专家的抢救性挖掘,神秘的血渭一号墓终于重见天日,而与此同时,“九层妖塔”的秘密也逐渐浮现于世。
跨省盗墓,“妖塔”现世
虽然数十年来国家一直着力于打击盗墓分子,但是隐藏在民间的“能人”灭之不尽,古墓被盗之事更是层出不穷。
年10月,青海都兰县的山谷间寒风阵阵,十里八里都看不到一个人,当地的居民夏某,哆哆嗦嗦地跑到了好友张德家里,他们正准备商量一件惊天的大事——盗墓。
夏某告诉张德,一年前他和几个人在穷得实在是走投无路时,便壮着胆子跑去了都兰古墓群附近盗窃文物。
本来只是想碰碰运气,谁知还真的挖到了宝贝,包括一个金碗,还有几块金片,金片上面还有古代贵族的头像。
后来他们把挖出来的文物转卖给了倒卖古玩的行家,赚了20多万。
如今一年过去了,夏某钱花光了,眼看着冬天将至,又没有赚钱的门路,他便想着重操旧业,再去墓里挖出点宝贝来买。
而他之所以要找张德,就是因为此人人脉颇广,认识不少外地的专业盗墓高手,这一次他要搞个大的!
张德听了夏某的话,内心也蠢蠢欲动,没过几天他就联系上了河南的盗墓贼张某青和韩万里,以及负责提供资金支持的孙兴林。
11月份,韩万里带着几个兄弟赶到了都兰县境内和夏某会合,随后,他们趁着夜黑风高偷偷潜入了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都兰古墓群附近。
此地本应该有管理人员负责巡逻,但是由于占地面积广阔,当时又是寒冬腊月,管理上不免有些松懈,韩万里等人观察了几天,在一个偏僻的山谷里选中了一处墓地。
此次行动的盗墓团伙有11个人,分工明确,专业性极强,但是运气不怎么样,一连挖了五天却一无所获。
就在众人灰心丧气的时候,一个盗墓高手的加入让他们重新打起了精神,此人就是孙堆生,他定下了一个新地点,让所有人同时开工,又挖了两个晚上,终于给他们挖到了东西。
在场所有人都兴奋不已,干劲十足,他们花了一个晚上将地下十米的宝物一扫而空,共盗得件文物,其中包含不少保存完好的金属器皿和黄金制品,价值连城。
东西到手了,如何卖出去又成了大问题,由于参与人数众多,一件件卖不好分赃,所以他们打算将所有文物打包转让出去。
经过估价,最终给这批文物定价1.8亿人民币。
他们想得很美,但现实是很少有人能够拿出这么大一笔钱,而且古玩界水很深,价格浮动极大,买卖双方光是扯皮就要耗掉不少时间,因而直到次年3月份他们还没把东西卖出去。
此时警方早已发现古墓被盗一事,正在省内辖区寻找盗墓贼的线索,3月15日,青海省公安厅专门组建了一支专案组负责抓捕嫌疑人。
而后,负责卖货的苏某,虽然几次更改与买家见面的地点,但都没有逃出公安机关的法眼。
年,3月17日,他和买家李某在都兰县街头碰面,验货之后正打算离开,埋伏在四周的便衣警察一拥而上,将两人摁在了地上。
苏某人赃并获,再没有狡辩的余地,于是乖乖地交代出了所有参与盗墓的嫌疑人。
由于涉及省市较广,案件侦破进度也一再拉长,警方花费数月才将涉案犯人全部捉拿归案,而苏某落网之时,件文物就已经全部被追回。
虽然盗墓贼落网了,文物也没有遗失,但是都兰古墓群却遭到了无法挽回的破坏。
为了保证古墓文物的安全,有关部门不得不招募一批考古专家进驻古墓区进行抢救性挖掘。
专家们赶到现场之后,发现这处墓室距离30多年前发现的“九层妖塔”,也就是热水一号大墓距离非常近,仅有多米。
从两处墓室的形制和规模来看,墓室主人的地位一定非比寻常,后来专家将新发现的墓室命名为血渭一号墓。
那么这两处墓室究竟有何关系?“九层妖塔”的秘密又能否揭开呢?
新旧古墓,谜团层层
说起“九层妖塔”大家首先想到的一定是大热的影视剧和小说,但其实这些文化产品创作的源头都来自于青海都兰县的一座神奇古墓。
年,青海一支文物考察队,在都兰县的山里考察岩画时,偶然听当地的百姓说热水河谷里藏着一处神秘的九层妖楼,里面有大量不知名的动物骸骨,而且那里阴气森森,从来都没有人敢靠近,大家都说里面镇压着妖魔。
敏锐的考察队员在村民的话语中推测出,那一定是一座年代久远的古墓。
于是,他们根据村民的指引一路摸索到了妖楼的位置。
妖楼北依血渭山,南邻察汗乌苏河,背山靠水、坐北朝南,从风水学上看确实是墓地的优选。
而真正令人震撼的是墓葬的封土,从顶层到南面的平地竟高达35米,也就是说有十多层楼之高,如此一来,被称为“九层妖塔”确实形象。
封土由黄土、灰砂石、砾石和巨石堆积而成,最下面三层由石砌围墙构成。
从封土层的顶部往下4.5米处,有一座长方形的动物殉葬坑,里面杂乱地摆放着七十余具牛、羊、马、鹿等动物的尸骨。
封土以下11.5米处是一座巨大十字形墓室,专家考察以后发现这座古墓早已被盗挖过多次,里面只出土了一些丝织物和经幡上的残片以及木制食器,墓葬的东室及周边的殉葬坑中同样有大量动物骸骨。
在这两层以下还有20多米的封土,专家猜测一旦全部挖开定会有大量发现,但是由于封土的每一层都很高,承重能力难以保证,并且我国法律规定,不允许主动开挖未被破坏的古墓,所以考古工作只能被迫终止。
不过,根据已出土的文物鉴定,这座墓葬大约形成于公元7世纪末至8世纪初,也就是唐朝末年。
当时都兰县全域属于吐谷浑民族的聚居地,又处于吐蕃王朝的统治之下。
如此宏伟的墓室显然是为上层贵族所有,但对方究竟是谁,直至30多年后,血渭一号墓面世,人们才有进一步的猜测。
年,3·15盗墓案尘埃落定以后,中国社会科学研究院考古研究所和青海省文物研究所的专家们展开联合行动,一同进驻都兰墓葬群,开挖这座距“九层妖塔”多米的墓室。
一开始,盗墓贼在血渭一号墓中留下的盗洞令专家们的心凉了一半,由于盗洞不仅深而且覆盖面广,专家担心墓室已经被洗劫一空。
但是随着挖掘工作的推进,专家很快就有了发现。
年至年,血渭一号墓出土了大量文物,包括藏文的木简、金银及绿松石、水晶、珍珠制作的饰品,还有许多丝织品、皮革、漆器等等。
与此同时,血渭一号墓也已经露出了全貌,共有一大四小三间墓室,恰好契合了古籍中记载的“五神殿”一说,古人事死如事生,通过对墓葬规格的考察,专家认为墓室的主人地位一定非比寻常。
而从出土的文物形制和文化特征上看,当时这一地区定然商业非常发达,深受中亚、波斯及粟特一些民族文化的影响。
比如里面有一块双狮日月金制牌饰,上面就有紫色水晶镶嵌的葡萄纹,还有一个大象纹刻的纯金覆面,大象与葡萄显然是其他民族传入的文化因素。
而其中最重要的文物发现是一枚银质的印章,上边刻着一只骆驼和一句环形排列的藏文。
经过翻译得知,这句话意为“外甥阿柴王之印”,这里的阿柴王指的是谁?又是否与“九层妖塔”的墓主有关,还要从当时的政治局势说起。
九层妖塔之谜
年,血渭一号墓被列入年度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专家根据出土木材的年轮测定墓葬年代大约为公元8世纪中期,也就是吐蕃赞普赤德祖赞统治时期。
但是公元7世纪至9世纪之间,吐蕃赞普死后都葬于悉补野家族的起源地——雅隆河谷,距离热水河谷有多公里远。
显然血渭一号墓的主人不可能是吐蕃王室之人。而根据“外甥阿柴王之印”,专家推测他很有可能是来自于吐谷浑王族。
公元4世纪初,鲜卑族慕容部的首领吐谷浑带着部族,从辽东一路西迁,先后途经蒙古阴山一带和甘肃临夏西北,最终征服并统治了青海地区的羌族、氐族等。
后来,吐谷浑之孙叶延建立政权,以其祖父吐谷浑之名为民族之名,都兰县即是在吐谷浑的统治之下。
时至公元年,吐蕃一族势力渐强,向北入侵灭了吐谷浑,吐谷浑可汗被迫逃跑,但是仍有大量吐谷浑人留在故地,受吐蕃统治。
吐蕃征服吐谷浑之后在青海地区设立了一个军政部门,名为“青海节度衙”,派遣吐蕃大论,并联合吐谷浑王室,管理被征服地区的人民。
为了切实保证对吐谷浑民族的统治,吐蕃王室与吐谷浑王室联姻,形成了特殊的甥舅关系,《新唐书·吐蕃传》中也能提到“吐谷浑与吐蕃本甥舅国”。
同时,吐蕃称呼吐谷浑为“阿柴”,故吐谷浑王会自称阿柴王,由此可知,血渭一号墓中出土的印章应该是属于某一位联姻吐蕃的吐谷浑可汗之后。
而至于具体是哪位可汗的儿子,似乎也能找到文献记载,根据敦煌吐蕃经卷《阿柴纪年(残卷)》记载,吐蕃墀邦公主嫁给吐谷浑王,她的儿子是莫贺吐浑可汗。
而莫贺吐浑可汗的统治时期与墓葬的树木测年基本吻合,同时也和墓葬出土人骨的年龄比较吻合,所以基本可以确定墓室主人就是莫贺吐浑可汗。
既然已经明确了莫贺吐浑可汗的身份,那么也就离找到“九层妖塔”的墓主更近了一步。
从《阿柴纪年(残卷)》可知,这位墀邦公主在年已经是一个年轻的吐谷浑邦国可汗的母后,协助其子参与各种政治大事,如果这位年轻的可汗是在年后的一两年内出生的话,其年龄应该在十五六岁左右。
由于他在母后代政下已经称王,因此可以推测他的生父,即老吐谷浑王,是在-年之间已经去世,正好符合我们对“九层妖塔”出土文物的年代推测,那么这位去世的老吐谷浑王很有可能就是热水一号大墓的主人。
而《大事纪年》中记载,年坌达延墀松贡金鼎,此后在年、年和年他主持了三次吐蕃冬季会盟,在会盟中位列吐蕃大论论钦陵之后,年去世。
中外学者均认为此人即是一个吐谷浑王,因为“坌”在古藏文里即是外甥的意思,吐蕃文书中也称吐谷浑为坌国。
同时,坌达延墀松的去世时间,正好处于-年之间,符合前面的推测,因此他可能就是吐蕃公主墀邦的丈夫,即热水一号大墓的主人。
大墓如同宝库,里面藏着神秘莫测的时光之谜,发掘越多,对于我们研究过去的文明也就越有帮助。
但是大墓同样是神圣的地方,不容许任何人带着贪婪之心肆意掠夺,无论是国家还是国民,对于盗墓的行为永远不会认可,对于窃取文物之事,永远不会原谅!
参考文献
1、河北青年报:《青海“九层妖楼”古墓被盗案始末:盗墓贼销赃最高开价1.8亿》
2、环球网:《青海“九层妖塔”旁古墓被盗,两批人4次“下斗”盗件》
3、央视网:《公安部指挥破获青海都兰特大盗墓案重要线索:“九层妖塔”旁古墓被盗》